中秋番外 我愿(2 / 3)

作品:《永远是男配的我只想当咸鱼

我们亲爱的埃尔拉。

我们永远支持你。

我们永远是你的朋友。

松原,荒野,皑皑白雪。

黄沙,蜃景,烈日灼灼。

大陆以北,魔族之土。

他们皮肤黑红,是要抗衡歹毒的骄阳。

他们眼白青紫,是要寻找黑夜的困兽。

他们也是人,只是活得更难,走得更远。

他们也没办法,只是连年饥荒,妇孺皆死。

南方的人叫他们魔族,可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在最开始,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是谁呢?

是谁最先挥舞屠刀呢?

是魔王吧。

可是,只有南方的人才叫他们魔族,那他们的王,又为什么是魔王呢?

他们,又为什么把自己的王,称之为魔呢?

惊惧,惶恐,无可奈何。

这片大地相比之前,居然好了不少。

田在,井在。

蛮荒之地,竟无饿殍。

她望着连绵不绝的灯火和营篷,怔愣了很久,很久。

任何人都没有错。

这段话在她脑中不断回响,仿佛童年时雾中的那个小院,宁静,空旷,又美好。

大家都只是想活下去。

任何人都没错,你也没错。

所以别哭了,继续你要干的事,继续你要走的路。

总有一天,苦难会从这片大陆上消失。

那不是因为大精灵的低语,也无关人类教会的祈祷。

那是你,和我,和那些死去的人,所有人,一起开拓的路。

活下去,埃尔拉。

带着我所有的期望,活下去。

“不,不......”

不该这样。

尽管她在流泪,但往事仍催促着她继续旅途前的准备。

她趁着黑夜,悄悄潜入营篷中心,最大的那个黑帐篷。

“你来了。”

少年躺在兽皮床上,好像早就预想到她的到来。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勇者,用猩红的尾巴指了指桌上的陶罐。

“东西在那,滚吧。”

她一言不发,将陶罐装进包里就走。

勇者离开后,过了许久,年幼的魔王在梦中喃喃自语。

“别死...别死...”

逃离了连绵的魔域,点缀好旅途的前路,埃尔拉终于能完成最初应许的期愿。

她来到大海尽头的神山。

经过数十年的跋涉,勇者终于得偿所愿。

她望着绵延到天际深处的阶梯,回首,向载她而来的巨龙道别。

“你恨我,我也恨你。”

“我恨你为什么没有杀死我。”

“你恨我为什么要放弃一切。”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的老师要比你想象中博学,他几乎解释了我所有疑惑,可我也因此意识到自己没有预想中那么理智。”

“所以,是的,我依然不愿意回头。”

“我知道有很多人想让我留下,想让我回家。”

“可是,那些没有家的人呢?”

“他们回哪儿?”

巨龙一言不发,转身,飞走。

埃尔拉凝望着它的身影,她知道,那是家乡留给她最后的记忆。

但,路,总要走。

她不再犹豫,背着厚重的行囊,踏上第一格阶梯,不再回头。

传说大陆的西边有棵和世界一样古老的参天巨树,与世无争的精灵在那里生活。

在日与月交汇的第三千万个晨曦,那棵树掉落了一颗饱含生机的枝丫。

她一步,又一步。

在六万节台阶以前,还有朝圣者的尸骨陪着她。

传说大陆的东部有座钢铁铸成的神山,热情似火的矮人在那里栖息。

在河与海相撞了五万年之后,巍峨的神山被敲打成一块无坚不摧的顽石。

第六十二万节台阶,最善飞的雄鹰向她道别。

传说在大陆的南部有个伟大的王者,他带着孱弱的人类战胜了严酷的自然,当最后一片平原被他插上旗帜,万千人民欢呼雀跃,无休无止的祈愿和祝福将他的血渲染成金色,从此,他再也不会畏惧苦寒和饥渴。

在他向时光妥协,弥留床边之际,最初的王者握着妻子的手,将那百姓的渴盼传承给他的子嗣。

第三百六十五万节台阶,地面上的狂欢已经结束,星星向她招手,大陆只剩下一个光点,仿佛在劝她回到家乡。

传说在大陆的北部有群魔族,他们青面獠牙,无恶不作,他们的王最是猖狂,以孩子和少女的鲜血为食。

第六千七百五十四万节台阶,她没看到美丽的月神。

当,魔王开始觊觎南方的丰饶,凌虐大地。

第一亿五千六百万节台阶,她也没直面烈日的灼烧。

当,魔王企图撼动高山的雄伟,畅饮美酒。

第四十六亿八千二百四十万节台阶,高天仍未给她答桉。

当,魔王妄图挖出巨树的根基,夺走生命。

第一百六十二亿七千六百三十三万节台阶,她望见世界的基石摇摇欲坠。

无匹的勇者会在露水积成大海之时诞生。

第五百三十一亿三千三百二十二万节台阶,她挥手向星辰道别。

勇者会打败魔王,拯救一切生灵。

第七百五十四亿八千八百八十二万节台阶,浮于世界表面的尘埃第一次感知到精灵的呼吸。

勇者会蹂躏恶魔,让它们恐惧。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亿节台阶,她成了苍白唯一的消遣。

勇者会扯下魔王的心脏,放到永不褪色的黑瓦罐里浸没。

第三千九百亿台阶,她终于发现一切都在下坠。

只为能让魔王知晓毁灭与失去的痛苦。

第八千六百五十亿节,她只剩下一根树枝,一枚石头,一个瓶子,一只瓦罐,一把剑,她无奈,只能抱着它们前进。

传说,神怜悯世人,愿意给他们重来的机会。

第九千九百九十亿节,她依然保持自我。

只要有人能在世界的最高处。

第九千九百九十五亿节,她始终铭记。

种出最高的树。

第九千九百九十六亿节,她不再遗忘。

建成最高的山。

第九千九百九十七亿节,她否定现实。

念最壮丽的诗。

第九千九百九十八亿节,她依然炽烈。

行最伟大的事。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亿节,她仍有躯壳。

那神就愿意赐给世人一片,最丰饶的沃土。

九千九百九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她抱着树枝,石头,瓶子,瓦罐,剑。

供他们享乐。

九千九百九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七,她的心魂仍然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光。

九千九百九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八。

让他们生息。

九千九百九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从此这片大陆再无饥渴和苦难。

一万亿。

所有的结局。

只会有。

幸福和挽歌。

她,到了。

她所剩无几,但是,她到了。

阶梯的尽头,是上下倒转的天空。

海浪与云端交汇,天地间只剩下洁白的宁静。

她挣扎着,抱着树枝,石头,瓶子,瓦罐,又提着剑,狼狈的,前进。

她终于还是到了。

她将树枝扔进一池清澈的泉。

她将石头栽到一片肥沃的土。

她将瓶子里的血滴入一阵和煦的风。

她将瓦罐里的心填往一堆青黄的叶。

她还持着剑,但,她抬头,终于见到了一切的源头。

它。

它是故事的载体,是起源的序章。

它是神明,亦是你我。

人类在诗画中总是叛逆地将神明描绘成不懂爱恨的铁块,可有那么多旅人和歌者都在它的怀抱中永远睡去,它又为何会不懂那些恩怨纠葛呢?

“你来了。”

过了许久,它还是叹息着,看着周遭升腾起的大树和高山,对她这么说道。

“这不是我为你安排的结局,埃尔拉。”

你都成长到可以离开这片大陆,当一个所有造物都羡慕的穿界者了,为何非要这么做?

它惋惜,但还是打算兑现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