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池早早来找祁晏的时候，语气严肃正经地对他说道：“崽，我带你出去玩吧？”

祁晏正拿着池早早给他带来的两个哑铃陷入沉思,听到她这么说，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啊？现在吗？你今天不学习了？”

“不是，”池早早摇了摇头，“我是说,你生日那天。”她兴致勃勃地说道，“昨晚小初去我家吃饭,我说你生日快到了,但我不知道要送你什么生日礼物,他就说想叫大家一起出来,给你过个生日。”

“哦，”祁晏兴趣缺缺,“不过也行。”

“那不行,”池早早立即制止他抗拒社交的念头，“十八岁生日呢,很重要的！仪式感你懂不懂？”

“不懂，”祁晏回答的干脆，“没过过。”他偷偷瞟了池早早一眼，“我不想过，但如果你强迫我的话……”

“你过不过？”

“过。”

祁晏琢磨了一下,总觉得池早早这个威胁的语气听起来很像是在问他“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

池早早的心情也很复杂，她开始觉得祁晏的潜意识里说不定藏着表演型人格。她无语地看着他：“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加一些这样的戏码？搞得我很像一个逼迫良家妇男的恶霸大小姐。”

“你不是还挺配合我的吗？”

“你要是痛快地答应了我还用配合你吗？”

祁晏举着哑铃,神色冷静地看着她：“去哪儿过？”

“就知道转移话题，”池早早撇撇嘴，“这不是想来问你吗,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她觉得祁晏最近好像变狗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祁晏举着哑铃想了一会儿之后缓缓说道：“想去大草原……”

“啊？”池早早懵了一瞬，“为、为什么想去大草原？”这个回答完全超乎了池早早的预料，她的表情都变得错愕起来。

祁晏耸了耸肩：“没去过，想去。”他观察着池早早的表情，意味深长地问道，“不行吗？”

池早早挠头：“这个……”她拿出手机看了下各大航空公司的航班信息，看完之后丧气地说道，“不行。”

祁晏也跟着丧气起来：“为什么？”

“因为，从我们这里去呼伦贝尔的航班太少了，”池早早把手机拿给祁晏看，“最近的航班也在你生日之后了。而且时间也有点紧迫，转机或者坐动车去的话，路上花费的时间太多，玩不了多久就得回来，还马上就开学了。”

祁晏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抿着唇。他其实就是随口一说，但是没想到池早早竟然当着他的面查了所有的航班，认认真真地给出了不能去的理由。

他不说话，池早早就以为他在失望，便提议道：“不然，我带你去植物园看看草坪？就当是草原了。明年高考完了暑假会很长，到时候我们提前做好计划，我再带你去好不好？”

在祁晏说出他想去大草原的时候，一下子就把池早早的回忆带回了上辈子。上辈子没办法遵守跟祁晏的约定，就算这辈子跟他一起去了大草原，也总觉得没有弥补上那份遗憾。

她怎么总在失约啊？

祁晏则是在想，把植物园的草坪当成大草原，也真亏池早早想得出来。见池早早的神情变得有些失落惆怅，祁晏用哑铃碰了碰她：“回神了。”他注视着池早早的眼睛，“真的吗？明年带我去。”

“真的，”池早早重重点头，“我会把它当成重要的事情刻烟吸肺，绝对不会忘记的！”

祁晏皱了皱眉：“吸烟对身体不好，容易得肺癌，就不能长命百岁了。”

“这个你倒是记得清楚，”池早早的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总之，去大草原的愿望今年是不能满足你了，你换一个吧。”

祁晏倚着沙发：“有什么备选项目吗？你也知道，我没有朋友——”感受到了池早早锐利的像小刀子一样的视线朝自己投射过来，祁晏思索了一下自己说的哪句话可能踩中了她的雷点，然后迅速改口，“我是说，我以前没有朋友，没参加过这一类的活动，至少给我个参考吧？”

“这个可以，”池早早点头，“KTV剧本杀游乐场海上游艇之类的，看你喜欢哪里。你要是执着于大草原想亲近自然的话，我们还可以去农家乐！我家在郊区有栋别墅来着，我们可以去那里开轰趴，搞野外烧烤之类的！”

祁晏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听起来都挺累的。

不过看池早早兴致勃勃的样子，祁晏又觉得，她似乎比他这个即将过生日的寿星还要期待他的生日。他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慢吞吞地说道：“我是都可以……”

“那要不我们还是扔骰子决定？”池早早提议道，“这样就不用纠结了！”

祁晏点头：“可以。”上次池早早发给他的骰子表情包他保存了，现在正好可以用得上。他翻出那个表情包给池早早发过去，扔出来的结果是个五个点。

“你干嘛现在就发啊？”池早早疑惑地问道，“我们不是还没定好哪个数字是什么项目吗？你怎么就扔了啊？”

“哦。”祁晏慢吞吞地说道，“我只是想决定一下今天晚上吃什么。”他晃了晃手机，“扔了个五出来，今天晚上就吃烤鱼吧。”

池早早：“……祁晏！”

“叫上沈林初他们，我们几个一起？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可能吃不完一整条鱼。”

“……崽，你信我，以你现在的胃口，我担心那一条鱼可能都不够你吃的。”

“我减肥。”

“你再减人就没了！”

池早早低着头做题，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着。祁晏瘫在沙发上，盯着放在桌子上的两个哑铃，呆滞地出神。

女生真的太难懂了。

话说她有没有看见摆在后面那个跑步机啊？

***

池早早在群里发了祁晏说晚上一起吃饭的消息，群里剩下的三个人一下子都被炸了出来。

晚上，五个人就一起去了烤鱼店，吃饭的时候免不了就说起了祁晏生日的事情。

沈林初他们在讨论要去哪里给祁晏过生日，只有祁晏自己战战兢兢地吃着烤鱼，好像这件事完全跟他无关一样。

“这个好吃，”池早早用公筷夹了几块年糕给祁晏放在碗里，“又香又糯，味道也好，我超喜欢！”

“嗯。”

“还有土豆！”

“嗯。”

“你要吃米饭吗？我看你每次出来都要吃米饭的。”

“要。”

池早早举起手正要让服务员送碗米饭过来，还没开口，就看到原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沈林初三人突然全都噤声，齐刷刷地看向了她和祁晏。

池早早的胳膊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而祁晏一边闭着嘴咀嚼着年糕一边用眼神询问他们：有事？

“不是，你们两个怎么吃的这么开心呢？”沈林初就不明白了，“这么好吃吗？”

祁晏点头：“嗯。”

许安盈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你们两个怎么光顾着吃啊？”

池早早疑惑地反问道：“我们不就是来吃饭的吗？不顾着吃应该顾着什么啊？”

林逸宁神色复杂地回答道：“我们的意思是，我们在讨论去哪里给祁晏过生日的事情，你们两个，尤其是某个寿星，完全不参与，这合适吗？”

“合适，”祁晏咽下了嘴里的年糕，“我没有想法，你们讨论就行。”

池早早也说道：“过生日的人只要等着惊喜降临就好了不是吗？”她对着服务员招了招手，让对方帮忙送一碗米饭过来。

祁晏的筷子夹着一块腐竹：“所以，你们讨论的结果是什么？”

沈林初作为讨论小组的代表发言：“是这样的，许安盈说她正好有几张游乐场的双人票，这样我们白天去游乐场晚上去KTV——”

“吃饭呢？”这才是祁晏最关心的问题，“白天晚上都安排了，饭去哪吃？”

沈林初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会员卡，一脸神秘地说道：“米其林三星餐厅，我有超级VIP会员卡，到时候我提前定好位置，我们去那里吃。”

池早早撇撇嘴：“你又拿林卉姐的卡。”

“反正我姐用你哥的卡，她的卡又用不上咯。”沈林初耸了耸肩，又冲着祁晏扬了扬下巴，“这样安排你满意吗？”

祁晏刚吃进去的海带还没嚼完，只是点了点头，用空着的手比了个“OK”的手势。

许安盈无比感慨地说道：“我觉得祁晏根本不关心去哪里玩，他只关心去哪吃。”

祁晏沉默片刻，道：“民以食为天。”

池早早从服务员那里接过米饭，放在了祁晏的面前。她说：“我有个问题啊，安安说有双人票，可是我们几个去的话只有五个人，不是有个名额就浪费了吗？”

而且如果去的人数是基数的话，不管怎么分配人数，玩的时候总有个会落单的。

“所以我想问祁晏，介不介意我们多带一个人，”许安盈兴冲冲地说道，“其实这些票本来就是我想叫你们一起去玩的，正好祁晏生日，我就拿来借花献佛啦！”

祁晏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介意。”

许安盈有些吃惊：“我都还没说是谁呢，你答应的也太快了吧？”

祁晏对此不置可否。因为对他来说，叫谁来都一样，虽然是他的生日，但他并不在意。

而且许安盈认识的人，池早早大概也认识。人多热闹，她应该会开心。

果然，在祁晏冒出这个想法之后，池早早便问许安盈：“你是打算叫月月一起来吗？”见许安盈点头，池早早了然地道，“我就知道。不过月月性格有点内向，叫她一起来跟不认识的人出去玩，她会不会觉得不自在啊？”

“我认识她啊，柳静月，”林逸宁说道，“我高一的时候跟她一个班的，虽然不算太熟，但是认识。玩嘛，玩起来谁还顾得上这个啊。”

池早早眨眨眼：“也是。”

许安盈又说道：“我本来就想叫你们一起去玩，不然那些票要浪费了。我还想叫新同学一起去，反正以后就是一个学校的了，可以提前先认识一下。”

“谁啊？”沈林初好奇地问道。

“她叫陶枝，是我和早早在培训的时候认识的，”许安盈夹了片土豆，“她说她已经转学到弘礼，开学之后就跟我们是同学了。之前打游戏的时候我不是说过吗？”

“忘了。”沈林初耸了耸肩，“大概是我当时觉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没往脑子里进吧。”

祁晏捧着碗，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偷瞄池早早的脸，发现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之后才收回视线，又吃了一口米饭。

***

在得知祁晏生日那天要跟池早早他们一起出去玩之后，祁屿赖在他家沙发上打起了滚。

“哥——你为什么不带我！”祁屿用控诉的眼神看着祁晏，“我不是你最亲爱的弟弟吗？你生日诶！你跟别人一起过你都不跟我一起过！”

祁晏嫌弃眼皮看了他一眼，无动于衷地点头：“嗯。”

祁屿觉得自己的心碎的都快稀巴烂了。他委屈巴巴：“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你可以现在就给我。”祁晏面不改色，“不给也行，我也不是很想要。”

“……哥，你真的好无情一个男的，”祁屿觉得自己的心不光是碎的稀巴烂，甚至还被祁屿一手捻成粉末了。他气鼓鼓地问道，“你这么冷血无情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有喜欢的人？”他送的礼物祁晏不想要，池早早送的礼物他肯定眼巴巴地等着呢。

祁晏神色微顿，半晌后才幽幽地说道：“你不懂。”

“暗恋的苦，我也不想懂。”祁屿往沙发上一躺，伸手把摆在沙发上的玉桂狗捞了过去，还没拿稳就听到祁晏幽幽地说道，“放回去。”

祁屿老老实实地放了回去：“哥我错了。”他“蹭”地坐起来，凑到祁晏面前，无比好奇地问道，“哥，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早早姐告白？”

“为什么要告白？”祁晏面露疑惑，“我喜欢她，跟她有什么关系？”

祁屿深受震撼：“哥你在说什么呢？你不打算让早早姐知道吗？”

祁晏仰头看着天花板，漆黑的眼眸就像不可见底的深潭。他才用一种风轻云淡却又带着几分喟叹的语气缓缓说道：“她不用知道。”

***

祁晏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几个人还是在照常打游戏。

因为说要叫柳静月一起去，所以许安盈和池早早就拉她一起来玩游戏了。柳静月不擅长玩游戏，进了游戏之后都不知道要怎么跑地图，一直在同一片区域原地打转转。

池早早语气深沉：“我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已经不是菜鸟了的错觉。”

柳静月委屈巴巴：“早早，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池早早急忙否认，“我刚开始玩的时候也跟你一样。”

祁晏幽幽地开口：“你能不能说实话？”

柳静月一听，就以为池早早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的，心刚沉下去，就听到祁晏又说道：“你明明都不如她。”

“哈哈哈哈哈！”许安盈在语音里笑出了鹅叫，“月月你不知道，早早在游戏里方向感特别差，一开始让她往东她往西，让她往南她往北，最好笑的是有一次她把自己卡在石头缝里不知道怎么出来了，还是祁晏登了她的号帮她跳出来的！”

闻言，柳静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林逸宁站出来作证，“初哥当时还录屏了，等着我发给你看。”

“什么？！”池早早瞬间炸了，“沈林初你还录屏了？你是人吗？”

沈林初十分傲娇：“哼，你还在群里发我小时候的照片呢，结果被许安盈拿去做表情包，你们还是人吗？”

柳静月好奇地问道：“什么表情包？”

“我一起发给你，”林逸宁又说道，“就是有点恶心心。”

“靠，林逸宁你敢说老子恶心心？！”

许安盈斩钉截铁：“本来就恶心心！”

祁晏挂着耳机听他们说话，却并不觉得吵闹。他在看商场的页面，准备挑个礼物。他玩游戏填资料的时候填的就是自己生日，到了生日这天官方会送礼物，可以在装备、坐骑、宠物和服装里选。

装备他有，坐骑他也有，服装……他也有的是。本来他穿的还是最开始那套，跟已经买了各种花里胡哨衣服的其他人相比，他朴素得甚至有些格格不入。池早早甚至还开玩笑说过：“我们是来这个游戏玩换装的，只有祁晏是在认认真真走主线打副本。”

然后池早早就把商城里买的服装都给他买了一套。

要不选个宠物吧？祁晏犹豫着想到。他点开了跟宠那一排，点进去之后一看就愣住了。

可以选择的跟宠里，有一只橘猫，看起来肥肥软软一脸安逸，很好rua的样子。祁晏抿着唇，不自觉地就将鼠标移到了那只橘猫上面，却迟迟没有做出选择。

就在这时，池早早在语音里叫他：“祁晏，你在干嘛呢？”

“选礼物，”祁晏语气冷静，“怎么了？”

“哦哦，对，”池早早反应过来，“官方在玩家生日的时候会送礼物的。那你选好了吗？”

“嗯。”祁晏一边回答池早早的问题，一边选了那只橘猫，“选好了。”

“选了什么啊？”池早早兴致勃勃地问道。

“跟宠。”

“什么样的？”

祁晏去了游戏里跟其他人汇合，然后放出了自己刚刚选好的跟宠。

看到那只橘猫，池早早愣了一瞬。

“哇，好可爱的小橘！”柳静月忍不住惊呼起来，“这是玩家生日的时候游戏官方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