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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拿小棍测试一下,帝国的中枢神经(2 / 2)

作品:《大清话事人

“推出一个李郁,就会有千千万个李郁。”

福康安的戈什哈,

把此人当成了一个疯子。

然而,福康安却不这么看,

他让人调来了所有关于李郁,维格堂的资料。

再结合前面,

私自组建救火队的事,疑点越来越多。

其实,

苏州府的官绅胥吏们,如果抛开利益,很容易就琢磨出李郁的事不对味儿。

但是,

个个都被银子闪花了眼,不自觉的给李郁加了许多的滤镜。

不想管,不愿管。

无论他做什么,都自发的给他找到合理的解释。

这大约也是人性的缺点,

趋利避害,擅长自我麻醉。

什么要从理智第三方,客观角度评价,不存在的。

就问你,

一人天天骂你,讽刺你。

另一人豪爽大方,连吃带拿,加逛窑子,都是他买单。

你觉得谁是好人?

……

福康安走马灯似的,召来了许多官吏,商人。

分别询问了关于李郁的事。

最终,

他把碎片信息拼凑到一起,就得出了一个骇人的结论。

李郁是个很不安分的豪强,

结交官府,私蓄打手,开矿挣黑钱,无法无天。

这种人,表面恭顺,实则胆大包天。

对朝廷毫无敬畏,唯利是图。

属于不稳定因素,无论有没有嫌疑,最好提前排除。

“让知府衙门,派个人去把李郁叫来。”

“抚台大人,您要召见他?”

“区区一介豪强,还不够格。随便派个人审审,定个罪,流放抄家。”

……

福康安目前最上心的,还是满城。

京城的大爷们,马上就要拖家带口的来了。

要是来了没地儿住,吃的还差。

这帮人能天天跑到巡抚衙门撒泼。

你还别以势压人,

保不齐,里面就有一位大爷,是自家拐了几道弯的亲戚。

总之,

旗务复杂的很,搞不明白的。

即使是和珅那么精明能干的臣子,也不敢对内务府改动太大。

只是偶尔敲打,弄些银子贴补内库。

把李郁流放抄家,

一来杜绝可能存在的隐患。

二来,还能为满城再增加一笔经费。

“三公子,喝碗热的银耳莲子羹,早些歇息吧。”

“阿伯,你先去睡吧。”

“公务是大清的,身体是自己的。明儿再理事吧?”老管家表情殷切,好似父亲傅恒再世。

福康安心底一软,放下毛笔:

“成,听您的。”

老管家这才欣慰的离开了。

他深知,富察氏的男人都是工作狂。

老爷傅恒,就是因为征缅之战,过度劳累病死。

他是旁观者清,

整个巡抚衙门,只有他才有这样说话的资格。

毕竟,

他是富察氏的忠心家生奴,几辈子伺候主子。

哪怕是福康安这么傲气的人,也把他当半个长辈。

……

来自不同渠道的消息,都抵达了李郁的案前。

众人大惊失色,这刚过完年,

新任巡抚就要动手了?

李郁将几份情报,综合考虑了一下。

拖!

直接称病,看看官府的反应。

巡抚衙门只是说召见自己,又没说要抓捕自己。

范京担忧的问道:

“福康安不好糊弄吧?”

“嗯,除非他铁了心派兵来抓我,否则我就拖到底了。”

黄文运的心腹管家也来了,

他带来了一张纸条,打开后,只有一个字:拖!

居然和自己所想不谋而合。

李郁抚掌大笑,

感慨黄知府真是个妙人,宦海老手。

官场规则之内博弈,

拖,就是一张王牌。

而李郁判断,福康安没有看破自己,才会有如此打草惊蛇的举动。

……

这世上就是如此,

许多人缺少的只是一个机遇,一方舞台。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始皇帝若是长命百岁,沛县那帮人该屠狗的屠狗,该哭丧的哭丧,该刮羹的刮羹。

曹睿多活30年,司马懿就是“大魏的周公”。

汉武帝若是没看上卫子夫,卫青就是“羊圈里的一号战神”,霍去病是“二号战神”。

想要青史留名,能力是个必要不充分条件。

史书留名的所有英雄,都是无数随机复杂因素综合作用下的结果,少了任何一项因素,他都不是你在史书上看到的形象。

而捧着手机,看到此处,面色凝重的你,

若早生100多年,很可能也会大不一样。

啊!

……

当初做通判,

碌碌无为的黄大人,多么普通。

如今风云际会,那是何等的精明能干。

杜仁不在,否则他定会领悟其中的秘诀。

一个“拖”字,

就凝聚了官场四成的智慧,非老司机想不出来。

急事,拖拖就不急了。

重担,拖拖就散架了。

难事,拖拖就不难了。

小事,拖拖就忘了。

知府衙门装模作样的来人,得知了李郁伤寒,卧病。

抄了张药方,回去了。

第二天,

夹杂在不重要的公文里,送到了巡抚衙门抄事房。

第三天,

终于有人瞧见了,送给了福康安。

福康安批示,

“抓起来,治病审问两不误。”

又是几天后,

终于有了回应。

要求巡抚给个明确说法,以什么罪抓李郁。

抓人容易,放人难。

皇上南巡的疏浚工程,还有满城所需的砖瓦,都是维格堂承揽的。

抓了李郁,工程就得停摆。

当然了,如果李郁确实有重罪,

知府衙门绝不姑息,

但是万一抓错了,这影响谁来承担。

……

与此同时,

运河两侧,苦力们突然罢工。

理由是还几天没拿到工钱了,之前都是日结,最近拖欠5天了。

维格堂则是两手一摊,

表示现在人心惶惶,没心情带队伍。

苦力们,表现出了异常的团结,

甚至成群结队的,坐到了城门口。

成百上千的,晒太阳,盯着来往的行人客商。

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经过,

能被盯得发毛,回去做半宿噩梦。

差役们也没法管,

因为人家没进城,也没堵门,

更没打架闹事,就这么安静的坐着晒太阳,似乎没违反《大清律》吧?

而协会的人是清楚的,

苦力们这么团结,是因为王六派人散布了消息。

官府某位爷的小舅子眼红,想抢工程,

一旦李爷失败了,退出工程。

以后每天20文的工钱,就没了。

苦力食堂,也甭想了。

都踏马的喝西北风去吧。

……

事关肚子,兹事体大。

即使是懦弱,惧怕官府的人,也生出了莫名的怨恨。

于是,

苦力们都达成了一个共识,

李爷不能倒,倒了自己饭碗就砸了。

还有那一文钱的套餐,也得泡汤。

城西,

修建了一半的御亭,也停工了

福康安马上就知道了,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应。

城北,

给满城供应砖瓦的三口窑,都塌了。

烧窑匠人跑了,留下了无人照应的窑,因温度过高塌了。

现场狼狈不堪。

局势,有失控的趋势。

福康安愤怒的摔了笔,从墙上取下佩刀。

准备调动抚标,去把那个姓李的小王八蛋薅出来,在城门口关站笼。

突然,

太湖厅同知段迎武急匆匆跑来,

“抚台大人,维格堂李郁,搭乘客船,说要去杭州府找名医治病。”

“下官要拦截吗?”

福康安一听,暴怒,揪住段同知:

“此处赶到码头,需多久?”

“抚台大人马快,小半个时辰就够了。”

……

“抚台大人,要不要发海捕文书,让杭州府配合捉拿此人?”

福康安忍住抽刀砍人的冲动,

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本官暂时不见他了,让他好好养病。”

“是,下官也觉得不见为妙,他得的可是伤寒,病气传染,抚台大人千金之躯,不可涉险。”

福康安不想再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

怒气冲冲的回到书房,老管家悄悄跟了进来。

“三公子息怒。下面的人就是这样,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阿伯,区区一个豪强,居然从知府到胥吏个个都护着他。这还是大清的天下吗?我准备秘密调动一支精干骑兵,先抓人,后通知他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