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绘伊每说一句，段继之的脸色便苍白一分。等江绘伊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段继之已经面如白纸。

江绘伊直视着段继之的眼睛：“段继之，是你亲手把我推到他身边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你。”

赵若明看得咋舌：“江绘伊出息了啊！嫁过来第一天的时候，她还被段继之PUA得一愣一愣的呢，现在已经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江绘伊惨然一笑：“我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赐。你曾经说你恨我，现在，你最恨的我得到了这样的结局。你满意了吗？”

“荟荟！”段继之再也克制不住汹涌的感情，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不是的！我爱你，那些都是气话——荟荟！我愿意为你去死、荟荟……”

江绘伊失望地摇了摇头：“你看，你甚至不在乎我的疼痛。他在时，从来不会抓痛我。”

段继之像被烫到了一样松开了手。

段继之手足无措，像孩子一样重复道：“荟荟……对不起……荟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就这样吧。”江绘伊淡然笑道，“契约快结束了。我也该去陪他了。”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段继之遽然一惊，再次轻轻按住了江绘伊，“你为什么对我如此残忍？你不能让我离不开你，然后又离我而去！”

江绘伊一言不发地望着段继之。

段继之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去，与江绘伊平视着：“我还能为你做什么？我还能用什么把你留住？”

江绘伊摇了摇头。

“一定有办法的！”段继之大声道，“你曾经那么爱我……现在他已经死了，我们不过是、不过是回到了最初……”

“啪！”

江绘伊给了段继之一记响亮的耳光。

段继之被打得脸偏了过去，却并未发怒，反而狂喜道：“荟荟！你心里还有我，你心里还有我是不是？如果你对我毫无感情，就不会如此愤怒！”

江绘伊厌恶地看着段继之的脸，男人手上的热度让她几欲作呕。

可当她看到对方那与段鸿迹有三分相像的眉眼时，江绘伊的心又蓦地软了下来。

江绘伊将手缓缓抽了出来。

“只要能留下我，你做什么都甘愿？”江绘伊缓缓道。

“那是当然！”段继之狂热的目光追随着江绘伊的脸。他爱她。这份爱是写在人设中的、无可更改的爱。

江绘伊忽然笑了。

这笑容十分动人，如冰消雪融春花绽放。段继之看呆了。

江绘伊轻声道：“你把那几张纸翻到最后一页。”

段继之毫不犹豫地照做了。只要能留下江绘伊，哪怕对方让他喝下砒霜都无所谓。

在看清最后一页的内容时，段继之再次愣住了。

只见最后一张纸上，题头赫然写着四个大字：继承协议。

段继之的手哆嗦了一下，他一目十行地将这张纸看完，抬眼看向江绘伊：“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江绘伊笑得十分甜蜜，甚至有几分幸福的憧憬，“我和段鸿迹的契约还没结束。不要说差了两个月，就是差两天，两小时，两分钟，那也是没结束。”

在段继之惊愕分目光中，江绘伊一字一顿道：“只要协议没结束，他永生永世、再生再世都休想摆脱我。”

“你是他的长子，这份协议理应由你来继承。你签字吧，我会继续履行契约的。”江绘伊甜笑道。

段继之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这太荒谬了！

不，何止是荒谬，简直是疯狂！

何止是疯狂，这简直……简直……

段继之想不出任何话语来形容江绘伊此举的癫狂，他努力地与江绘伊对视着。江绘伊的眼神温柔、平和、快活，唯独没有戏谑的成分。

——她是认真的！

她真的要段继之签这份疯狂的契约！

段继之的理智在熊熊燃烧，叫嚣着，让他赶紧站起来离开这个满是疯子的地方。这太癫狂了，他是段继之，是天之骄子，即使失去了段氏的继承权，他也依然拥有光明的未来。

他有他的尊严。

段继之张了张口，第一次没有发出声音，第二次才说出了话：

“只要我签字，你就会留下吗？”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一样。

“当然。”江绘伊温柔地抚摸着雪白的纸页，“你看，乙方是我，我已经签好字了。”

段继之闭上了嘴。

江绘伊从枕边取出一支笔，递给段继之：“给。如果你不愿意写字，按手印也行。”

段继之接过那支重逾千斤的笔，按出笔尖，这个小小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江绘伊的声音中带着数不清的蛊惑意味：“只要写下你的名字，我和段家的关系就永远斩不断了。我就能永远留在段家，。”

“永远留在你身边”这七个字刺激到了段继之的神经，他提笔写下了一个“段”字。

不，不能这样，不该这样。这是错误。

江绘伊柔声道：“写吧。我现在只有你了。”

这句话让段继之将一切都抛在了脑后，等他回过神来，白纸黑字上已经印上了段继之的大名。

江绘伊迫不及待地将那张纸从段继之笔下抽走，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协议和签名。

检查完之后，江绘伊像个得到了合心意玩具的小女孩一样，快活地拍了拍手。

“好欸！”

段继之的薄唇哆嗦了一下，颓然地将笔丢在地上。

段继之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江绘伊将协议折好收起来之后，看了一眼段继之，忽然一把抱住了他。

段继之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江绘伊闭上了眼睛。

江绘伊收紧自己的怀抱，幸福地喃喃道：“阿iì，阿iì……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段继之狠狠地闭了闭眼睛。

最终，他像是放弃抵抗一般，缓缓揽住了江绘伊，哑声道：“伊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