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道场安静得仿佛处于真空。

四周除了柱子空无一物,一个不动如山的身影静坐在中央，脊背挺得笔直，所有眼睛都闭着,好似在冥想,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

身旁放着的是一把刚刚挥完的武士/刀。

剑道是修道,打坐也是修道。

静心打坐是为了把自己调整到最高状态的必要手段,黑死牟没有一天对自己懈怠过。

可是今天他却有些心不在焉，这让他不免有些烦躁。

「岩胜哥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是你的生日。」

九岁的女孩子已经长开了不少，容颜俏丽，已能瞥见分绝色之态。

可是落于那稚气未脱的眉眼间的,竟也有许愁容。

她才九岁,就已经有了愁容。

「你想要什么礼物，我都给你买。」

「我想要缘一哥哥，你能帮我找他回来吗？」

「……」

那是继国岩胜陪妹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也是继国缘一离家后妹妹过的第一个生日。

从此以后妹妹的生日，从两个哥哥陪着一起过，再到只有一个哥哥，最后只剩下父亲每年意思意思办个宴会便了。

……

今天也是妹妹的生日，可是她的年岁已有多大，黑死牟记不太清了。

成为鬼后，拥有无尽的岁月,年龄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黑死牟只是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

想必她更希望陪在身边的那一个，依旧是缘一吧？

「木莳，我就随便问问你，没别的意思……如果让你跟我或者缘一走，你愿意跟谁？」

「缘一。」

女孩答得毫不犹豫,也在他心上插上一刀。

心里冷笑果然如此，却听到女孩又说：

「因为岩胜大哥对我最好了，如果我跟着缘一走，你就舍不得离开我们了。」

黑死牟最上方的眼睛狠狠一抖。

不动如山的姿态终于有一丝动摇，缓缓睁开了中间一双眼睛。

冷冽的声音从喉间发出。

“我应该说过……修习期间……谢绝一切打扰。”

说话声音不大，却让刚赶到大门口的身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黑死牟大人！”

来者是一个戴着面具的鬼下属，毕恭毕敬地跪在后方的大门口。

黑死牟的语气带着点不耐烦：“有快说……”

“新上弦之四……堕姬死了。”

黑死牟睁开了所有的眼睛。

“你继续……”

“就在刚刚不久前生的，已经第一时间跟无惨大人汇报了，现还在外地，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妓夫太郎也死了？”

“是的，妓夫太郎在最后一刻通过血鬼术传达了情报，正如您与无惨大人猜测的那样，打倒们的，并非普通的人类剑士。”鬼下属如实汇报着，“堕姬先前附在鬼姬身上的缎带出现在了打倒们的剑士身上，但是对方似乎拥有隐藏气息的能力，使得堕姬没能在他们现身的第一时间接收到信息，反而使对方取得先机。”

“无惨大人也是这样汇报的？”

“是的。”

黑死牟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什么。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属走后，原本应该清净的道场门口，陡然又来了另一个讨厌的气息。

“哎呀呀，现在的情况真是不容乐观啊～”

听到这个欠揍的声音，黑死牟更加不耐烦了，拿起佩刀从地上站起，冷冷地瞥向：“你来干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路过而已，黑死牟阁下不用紧张哦。”童磨摇着金扇掩唇，眼睛笑眯眯的，一如既往的悠哉模样仿佛真的只是“路过”。

“我也是刚刚得到这个可怕的消息呢，所以赶紧回来想着把教会的据点给改改，顺便跟黑死牟阁下你打个招呼啦～”

黑死牟嘴巴都懒得动：“那你现在打完招呼……可以滚了。”

“黑死牟阁下不要这么冷淡嘛，这样是不会唤回木木的心的哦。”

童磨又开始踩雷一踩一个准。

黑死牟的表情跌入冰点，仿佛随时可以拔刀给大卸八块。

“你说，这会不会是木木一手策划的呢？”

童磨忽然收敛了些许嬉皮笑脸的表情，琉璃色的瞳孔里涌动着一丝玩味，声音也放缓压低，“当然，这不是一个问句哦，关于这点，黑死牟阁下应该比我清楚吧？”

“……”

见黑死牟不回话，童磨又恢复了假笑：“哎呀呀，木木现在是真的出息了，不声不响地就这么让堕姬他们被/干掉了，而且据说她自己全程都没有出现过诶！”

“有了骑士守护自己就是不一样啊，可怕～会不会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啊？好害怕哦！”

“啊，不过我觉得黑死牟阁下你应该会比我更先被找上吧？毕竟比起我，木木更讨厌你嘛。”

“……”

童磨在黑死牟拔刀动作前的一秒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偌大的道场又恢复了死寂。

黑死牟瞪着六只血色眼珠，如雕塑般僵立在原地，短短几秒，各种情绪像藤蔓一样在心里攀爬，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网。

闭起了上下四双眼睛，忽而转身，朝道场后方走去。

的手伸向空无一物的墙壁，然后整面墙缓缓移动了起来。

面前出现了一条往下延伸的暗道。

不声不响地走下去，这是一间类似毛坯的房间，光线阴暗，密不透风，乎没有任何陈设，只有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杂物。

这里像牢笼，是黑死牟一般用来关押抓来的剑士的地方。

虽说人类是鬼的食物，但高级鬼一般也会有自己偏好的“养分”，简之可称挑食。